江公公领着一队禁军和随侍拥着梁王正急急地赶往坤灵宫,随侍们每人手执一盏宫灯,烛光映在禁军的北京收账公司盔甲之上森然发亮,浩浩荡荡的一条队伍在黑夜里如一条银龙蜿蜒游行在宫道内。江公公年纪已大,早已是气喘吁吁,他北京要账公司擦拭着额上的汗——近日梁王脾气愈发的古怪,任他伺候梁王几十载,如今竟也无法琢磨透他的心思。其实他心底清楚得很,梁王性情有如此大的变化,大抵都是那位国师的“功劳”。自那国师出现,先是施法布雨救了梁国三年大旱,后又大败强国南商,整个过程太过顺利,顺利得有些诡异,可梁王却把他视为半神,整日供在宫里。纵使有人想提出异议,见梁王如此笃信之,便也咽了下去,一时间朝野上下竟也无人敢再论。——除了那位小公主。蓦地,前进的队伍停了下来,江公公的思绪顿时被打断,他余光瞥到皇辇上的人满面不悦,正欲上前训斥来人,这时奴才刘喜附耳轻声道,“爷爷,是五皇子。”五皇子锦书是诸多子女中梁王最为喜爱的一位,大皇子已薨,以后坐上皇位说不准便是这位。江公公连忙迎上去,见锦书玉冠歪斜,发丝凌乱,衣衫满是泥土,诧异道,“五皇子,您这是……”锦书不以为意,对梁王行礼道,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“你来得正巧。”梁王虽已年过六旬,却不见丝毫老态。他见是锦书,缓了缓面容说道,“随朕和你长姐一起去看看国师罢。”长公主也来了?锦书侧过头往后看去,果真在梁王身后还停着一座轿辇,扶手上软软地垂着一抹高贵的紫色云袖,虽看不清她的容貌,但锦书知道她的表情定是极冷清的。锦书在心底叹了口气。长公主宁月喜着紫裳,整日醉心于国事政务,与几个弟妹也不算亲厚,一副冷然超脱的模样;她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,却仍是未嫁留宫,只可惜她是个女子,否则......也幸好她只是个女子。“五皇子,在想什么呢?”江公公小声提醒道,“咱们赶紧去坤灵殿吧,否则陛下怕是要怪罪呢!”锦书对他报以一笑,躬身对宁月道,“锦书见过大姐,大姐可知我北京讨债公司为何如此狼狈?”宁月在皇辇后淡淡回道,“夜色深重,我看不清。”锦书啧了声,“这便奇了怪了,明明是薛二说......”一听到“薛二”这两个字,梁王皱起了眉头,而宁月几乎从辇上站了起来,但下一刻她便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,她放缓呼吸,示意侍婢采薇扶自己下来。她走到锦书面前,上下打量了一番他,问,“薛礼公子自战后便一心向道,不问凡尘之事,他怎么会找上你?”锦书看着宁月虽仍是一如往日的仪态典雅,雍容华贵,但眼底却分明多了些焦灼,心下顿时了然——原来宫内盛传长公主倾心薛礼竟是真的。只是自己今日捉弄宁月,只怕她日后会记恨自己。不过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给宁玉和浮黎拖延时间了,只好待今日过后再给宁月请罪罢了。锦书慢悠悠道,“是我没说清楚,薛二一直与皇弟我有信往来。”“然后呢?”宁月急切道。辇上的梁王面色又沉了几分。“然后啊……薛二说,他在西南处的宫墙外埋了个东西,要我挖出来亲手交给大姐,我不想惊扰他人,这才在此时翻墙去挖宝贝呢!”宁月狐疑道,“宝贝?他怎么不亲口跟我说?”“大抵上……修了道的人都这样罢,神神叨叨的。”锦书有些编不下去。薛家二公子薛礼是个谪仙般的人物,虽与自己有交识,却也只有几面之缘,又如何能与自己熟络到往来书信?他自问自己的确不是会撒谎的人。宁月此时也了然他的小心思,她正欲质问锦书,只听皇辇上的梁王忽地道,“长公主最近是与那薛家的老二走得颇近。”宁月闻言打了个寒战,忙跪下道,“儿臣只是听闻薛礼此人道骨风雅,修道颇有成就,儿臣……只是请他进宫来给儿臣讲讲道经……”“讲道经?”梁王打断她的话,勃然大怒,“你只知薛家有个年轻小道士,你可知他的长兄和他的老子意图谋反?!”宁月睁大了眼睛,摇着头道,“父皇,您误会了,薛老将军只是整顿兵力,更换甲胄兵器,以御南商,并无谋反之意啊!”“看来你是早就知道此事了。”梁王道,“南商已定!何来防御之说?简直就是巧言令色!朕看你就是被那薛老二吹了鬼风,迷了心智!亏朕对你寄予厚望,封你为长公主,军国大事只要你有言皆可提,如今你竟对薛家言听计从?这梁国到底是姓李还是姓薛!国师说得对,薛家必须得除!”宁月闻言愤然起身,吓了众人一跳,齐刷刷都跪了下来。江公公伏地细声道,“长公主殿下……说话请三思啊!”可宁玉已然没了方才的理智,对梁王厉声说道,“南商与我大梁交战十年!十年啊!边疆百姓之苦父皇您明白吗?适逢三年大旱,饿殍遍野,我大梁又有几次是打的胜仗?而那时,苦守边疆的又是谁?您忘了吗!”锦书预感大事不妙,今日这玩笑开的太过了,于是忙扯了扯宁月的衣袖,想出声打圆场,却被宁月挥袖甩开。宁月对他冷笑,面上带着几分坚决,“不是你和小六都在说国师是妖吗?怎么现在反而不肯让我说了?可今日我偏要说个明白!”她盯着梁王,一字一句道,“与南商交战十年,是薛老将军带着薛仁和薛礼在边疆御敌!大旱三年,民不聊生,前线无粮,边疆百姓甚至出现易子而食之事,可是您是怎么做的呢?哦,我记起来了,您下了一道圣旨,让薛家以死御敌!如若胜了,加官进爵。可是后来,国师来了,他只挥了下衣袖便解了旱情,又挥了下便让南商退了兵。”她几近癫狂,嘲笑道,“父皇,您真的看不出来吗?还是您装瞎!若他是神仙又为何要童男童女祭祀?又如何教您杀了亲子?我不信天上竟有这样的神仙!大梁怨灵浩荡,薛家征战十年无功,现今只是整顿兵力以防来敌,便要被扣上个反贼名号?居安思危,您这个道理都不懂了吗?父皇我告诉您,就算薛家要反,也不是今日,他们当年早在前线便可降了南商,哪里还会等到现在?”梁王听到这儿,额上早已是青筋暴起,脸涨成了猪肝色,指着宁月吼道,“逆子!没有国师降甘霖,驱外敌,哪里有我梁国?国师折损修为为朕返老还童,以保我大梁千秋万载,几个童男童女又如何?锦城对国师出言不逊有那般下场,你不引以为戒,如今竟为了维护薛家,还忤逆朕!?好的很,来人!”“父皇!息怒啊!”锦书见事态发展的愈发糟糕,跪行到梁王脚边,将要恳求他,抬眼便对上梁王一双瞪得血红的双目。那双血目空洞无神,乍一看还以为只有一副空荡荡的眼眶。梁王看着锦书,道,“你也要陪薛家去死吗?”锦书刚要张口,江公公伏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袂,对他摇了摇头,示意不要出声。就在锦书恍神间,梁王对禁军下令道,“即刻抄没薛家九族!”“不!”宁月喊道,泪水嗪在眼眶中声声凄切,“薛家何辜?薛礼何辜?他从小一心向道,为了大梁才不得已披甲上战场,就算薛家整兵,他也并没有参与啊!您要是不解恨,便也将我赐死罢了!”“父皇不可!”锦书劝道,“长公主于大梁社稷付出所巨,不可估量,还请父皇三思!”梁王高坐在皇辇之上,面无表情,如一座木雕,他淡淡扫了两人一眼,道,“朕成全你,可以留薛礼一条命,只是薛家必须得除。薛礼他不是一心想攀龙附凤吗?那就让他去看守皇陵,终身不得出。对了,挖去他的眼睛,看不见了,便不会动了歪心思,这样才能好好修道。”他说的云淡风轻,仿佛方才不过是下令捏死了一只不知名的小虫。“自明日起,你便不再是我大梁的长公主。”说完,一行队伍又往坤灵殿去。锦书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一脸颓然的宁月,他从未看过昔日孤高的长公主也有如此一面,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,他只不过是想拖延一点时间给宁玉和浮黎,可是为什么......“长姐......”锦书话还未出口,却听宁月嗤笑道,“我不知你今夜为何要拖延我和父皇去往坤灵宫,或许你有你自己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,可是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,薛家上下几百口性命都是因为你才没了的......不知你日后午夜梦回,可会见到薛家一家老小?”“我......”“人们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,你真正是像极了父皇。”“我真的不是有心的.......”“滚!”宁月几近咆哮。婢女采薇红着眼起身对锦书福了福身子,道,“五皇子请先回吧,我们长公主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忽的刮来一阵阴风,天空也不知何时布满了黑云,整个梁宫如同被盖上一层黑布,静谧又诡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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